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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闲日午后，我在窗口晒太阳，顺便为自己沏了一杯热茶。
我把闲散的心情与寂静的时光同时一起泡在茶水里，慢慢地喝下。我注视着杯中的茶叶，它们在滚烫的开水里由翻转沉浮到渐渐平静。我在喝着茶水，同时也喝进去了时间。茶由浓变淡，时光也由漫长变为简短，当茶淡而无味时，我见斜阳也正淡去，或许茶水与时间也有一种心有灵犀。我相信万物皆有灵，也包括茶水与时间。
已经开了三杯水，茶味渐淡，茶叶渐入杯底，我似乎读懂了它们的踏实。昔日的漂浮，皆是虚幻。虚幻的尽头，是释然。而释然的心会安逸下来沉静下来，然后躺在了杯底。茶入咽喉，留在舌尖的是淡淡的甘甜，而这份甘甜究竟是水味，还是茶味，我无以明白。如果不刻意，就一定会错过那份甘甜的感觉。心在，感觉就在。
第四杯了，茶味继续变淡。我开始注意那茶叶的色泽，由深褐变成浅褐，给人一种清新明朗的感觉。生活或许也是这样，从浓烈渐渐过成简单与平淡。平淡如水，其实是最好的日子。喜欢一切浅淡平和的色泽，因为可以让心走近。当我的心走近淡茶时，我的心瞬间也成了茶色，淡淡的，旧旧的，仿佛印满了既往的时光。
又冲了一杯水，是第五杯了，我看见一片老茶独自在茶面漂浮，很自在享受的样子，不知它是否有一种游离的孤独感？我无法懂得那片老茶的心，毕竟心外之心，是无法估算的。每一颗心都在揣度另一颗心的状态，但或许都永远无法懂得。当我静坐观望那片茶心时，那片茶叶是否也在揣摩我心？
坐在暖暖的斜阳里，我再一次望向杯底的茶叶，突然有一个破天荒的发现，我看到每一片茶叶都有缺口或破损。努力地寻找，想找到完美无缺的一片，但终究我失望了。杯底的茶叶，原来没有一片是完整的，但我看见每一片茶叶都被开水浸泡得极为自然与舒展，而这种自然与舒展的状态，仿佛就是它们生命本来的样子。茶叶经历了人们的加工与烘烤，经历了时光与开水的冲泡，改变了色彩，且变得不再完整，但它们终究还是回归到它们生命的自在状态。它们舒展，安宁，静静地躺在杯底，守候着晚年最美好的时光。不知它们是否还记得自己在茶杯里曾经像花一样盛开过，在开水里尽情地沸腾与飞舞过，有过淋漓尽致的舒展与碧绿灿烂的风华？就如面前这萧瑟的冬，是否还能记得春夏秋这次第的繁华？
泡淡了的茶叶与删繁就简的季节背后，总会给人留下长长的思考。
我喝干了最后一口茶，并把那些冲泡淡了的残茶从杯中捞出，倒入垃圾桶，杯中的那些茶叶也就完成了它们一生的使命。我用一个午后的时光，静享了一杯茶的一生。我在倒掉残茶的同时，其实也在倒掉时间。我把一杯又一杯的残茶倒掉，也就是把一点一点的时间倒掉。我知道我留不住任何东西，也留不住窗口那抹斜阳，当我把茶喝干倒掉时，斜阳也正远去。
在我一杯接一杯的茶水里，我看见岁月也正远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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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6 21:03: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