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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兴化的春天里，遇见吃生菜花的自己李云车子一过姜堰，我就醒来了，这时候醒来实在是有点玄妙，为什么不早醒来，或者晚点醒来？这一醒来，是真的醒了——我很快就从起雾的车窗玻璃上看到了一片片金黄的油菜花和青幽幽的麦苗，几棵新叶还没有长绿的高树站立其中，树杈间蜗居的鸟巢还在。眨眼间，一些两层高的小楼撞入眼帘。两三户一聚，前面有一个大院子，西面的墙壁上都漆着一片银杏叶——因为绿色，因为扇形，我说它是银杏叶，只是不知这意味着怎样美好的寓意？路边偶尔还能看到几座刚上过新土的坟茔，因为正是清明节，坟茔前鲜花还在，供品还在。眼光拉出去，一直能看到很远，还没有到兴化，我就知道了兴化的辽阔，道路边、房前屋后、垛田上，只要能种油菜的地方，都开满了黄灿灿的油菜花。四月的兴化，便像一幅油画，这里黄一块，那里绿一块，而那一块像玉温润着的地方，正是一汪清澈的河水。车子在奔跑，只往兴化赶；油菜花也在奔跑，只把兴化的格调涂抹。桂林的短信就在这时悄然来临，他告诉我们将要入住的宾馆名。桂林是我们19期作家班同学，喜穿蓝条纹衬衫和青色夹克衫。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多少年都没变过。用文玲的话说，他更像一位村支部书记。可桂林还真是一名语文老师，更是一位优秀的散文作家。只是他的胆子有点小，在大明山过吊索桥的时候，我们把他吓坏了。一直走在水乡河岸上的人，怎么会怕吊索桥的摇晃，除了能说明桂林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解释。但他绝对是一个认真的人，读书那段时间，我正好坐在他后面一排，看他专注的样子，便常用铅笔头戳他的背脊要笔记抄。我认为他的笔记一定记得非常详细，他上课的时候头都不歪一下呢。直到毕飞宇老师来上课，我才知道他们是老乡，都来自兴化，兴化这两个字在文学课堂上从而大放光彩。兴化欢迎我们的方式是一场倾盆大雨。但因为这场雨，却让我看到了从雨中冲过来的桂林和明官主任。这两个兴化男人，知道是雨天也没有带伞，就在雨中冲来冲去地接待我们，最多只将衣服朝头上一提，低着头猛跑一阵。这次来到兴化，还有好几个同学，滕建峰从镇江赶来，韩思思从扬州赶来，储成剑要从南通赶来，穆文玲则从南京赶来，一个个接待下来，桂林和明官主任的衣服湿了又干了，干了又湿了，额头上的几滴水珠却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明官主任在《泰州日报》社工作，是从兴化走出去的，便当兴化人主动配合着桂林招呼我们。如何安排吃饭，如何走景点，他都默默地替桂林考虑着。明官主任的书法好，他坐在桌前喝茶间，手指一直在桌面上干写着，一撇一拉，一拐弯，他是在画兴化的垛田，还是在练习郑板桥的笔锋？总之，我以前在他博客上看他写的字，却是有着兴化田园风貌的感觉的，一撇是乡间小道，一拉是兴化人在行走，一提是垛田上的油菜花在摇曳……没有来到兴化之前，我们就从桂林的鸭翅河散文系列里领略过桂林的故乡。一河一风景，一山一世界，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条河，或者一座山联系着。鸭翅河断然是里下河风貌里的一条小小河，他洗过桂林的脸和打湿过桂林的脚。但在兴化，我们要去的地方实在太多，板桥故居、李中水上森林、乌巾荡湿地公园、顾缸千岛油菜花田、以及徐马荒和博物馆。却因为雨天，我们只能呆在宾馆里聊天、等人、打牌。整个下午也匆匆而过，晚上便要喝酒了。那正是河蚌肥美的季节，用它下酒真妙。但必须得喝烧酒。我问有黄酒吗？自然被拒绝。我们同学一桌，兴化文友一桌，当中隔着一个挂着一道帘子的小窗就喝开了。兴化姑娘小单缕缕端着白酒来敬，这使得我都有点怀疑她喝的可是凉开水？兴许是桂林看到了我的惊讶，赶紧将酒壶端过来给我闻。他还说咱们兴化人从不喝骗酒。桂林这样说我信，因为兴化人走到哪里一直在说咱们兴化人，还有一口隆重的兴化话。即使见到再重要的人，他们也不善于说标准的国语交流，他们说着说着就又回到了乡音上，一阵噼里啪啦，我虽然听不太明白，但很享受那样一种氛围。普通话是跟外地人交流的工具，兴化话口音虽然有点重，末尾的语句都是四声，但我们聆听得甚欢。任雨水在窗外哗哗啦啦地下，我们只在屋内卷着袖管说自己的兴化话，喝自己的烧酒。兴致盎然中，只见当中的窗帘一动，一位喝得脸红耳赤的兴化文友轻动手指挑起帘子，端过一碗烧酒说干……此情此情，居然让我以为走进了《水浒》里。看来施耐庵必须在兴化写《水浒》。兴化人的性格成就了《水浒》。施耐庵的故居没有去成，郑板桥的故居也没去成。但这些都不要紧，第二天，天就放晴了。虽然风大，且凉，但我们还是要去千岛油菜花田领略春天的盛景。兴化油菜花，也不知是从哪天开始，就从桂林的嘴巴里蹦出来，成为了邀请同学见面的请柬。这个同学去了，那个同学没去，桂林的心里都是记着的。我却因为担心桂林接待繁忙，今年打算一起邀请过去。从桂林的语气中，我们如果没有去领略兴化的油菜花，那将是一件多么的失意的事。冲着桂林的这份热情，油菜花也不辜负，开得很欢。一块块的油菜花田用水沟隔断，长势非常好，虽然没有看到蝴蝶和蜜蜂，却闻到了香甜之气。我便忍不住折了一枝花朵，撕去外面的薄皮，吃甘蔗一般吃了起来。小时候，我们常常这样去吃很多植物，玉米杆、茅草薹，还有野蔷薇花薹和麦叶，这次吃油菜花花薹，纯属多年后的一时兴起。兴化的油菜花名为水上油菜花。理解起来其实很简单，只因为拥有里下河之称的兴化是著名的洼地，历史上饱受水患之苦。长期生活在这里的勤劳智慧的人民为了免遭洪水没顶之灾，或筑圩保田，垫高地面（即四周之土增加中间地面）形成一个个地面环水的“小岛”——垛田。圩田和垛田把这里交织成河汊纵横交错、湖荡星罗棋布的“水网”，构成“隔河千里远，出脚就用船”的自然风貌。观看水上油菜花也是要坐船的。所以就有了油菜花是从水里长出来的感觉。只是不一定非要看油菜花是吧？可以在没有开花的时候来啊，那碧绿的菜苗从水里长出来，叶肥枝壮，想必也好看呢，还可以来看水上玉米、水上麦子呀！回程间，我家子蘅带着低烧对兴化恋恋不舍，他说他还要来兴化，明年可以来，后年也可以。总之，他还会再来。那时候，就不用桂林陪了，桂林可以安排他的儿子陪伴他。这自然是下一代的事情了。我们从油菜花田里走出来，说过童年扳罾捕鱼的趣事，又从这辈人说到下辈人，不经意间，人生许多精彩都成为片刻笑谈，至于之后呢，我们说不清，但可以向往是吧？于是，我便从油菜花田里回头，很认真地跟子蘅说：下次来，一定得去看看施耐庵故居。但这次回去，我得跟桂林说一件事是，油菜花薹剥了皮是很香脆的、很清甜的。可以做为一种凉菜让兴化水上油菜花成为舌尖上的油菜花。嘿嘿，在兴化的春天里，遇见了吃生菜花的自己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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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6 21:2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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