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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的生活已经离不开外地人，当然，正规的名称叫做外来务工人员。早上卖大饼油条包子豆浆的，小区做保洁绿化的，开出租车公交车的，菜场上卖菜的，当然更多的是工厂流水线上的，都是外地人。虽然他们无时无刻都在我们身边，但我们并没有好好注意他们。也许，在我们的印象里，他们永远是灰尘满面的，满头大汗地在建设工地上搅水泥运砖瓦；他们永远是衣衫褴褛的，骑着一辆黄鱼车窜街走巷收破烂；他们永远是脸色黝黑的，在马路边的阴井旁边通下水道。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有点胆怯，有点警惕，有点狡狯。
其实我们错了。外地人，已经完全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种样子。偶然看见的几个场景，让我改变了对他们的看法：
场景一：是2010年的中秋夜。中秋是个团圆的节日，外地人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当然不可能享受家人团聚的节日欢乐吧？那天晚上，我信步外出，想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看看月亮。夜空是黄澄澄的，已经看不到星星了，但是明月还是皎洁。新修的马路上人稀车少，路边的绿化区树影竹影婆娑，大片的草坪倒也厚得象绒毯一般。这时马路上驶来几辆摩托，来的是一帮中年男女，也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他们的衣着告诉我他们是外地人，他们从事的是体力活，他们的收入并不高。他们在草坪上舖开一张席，摆开从摩托上卸下的熟菜小吃水果和啤酒，团团围坐。也许他们不是一家人，但他们一定是乡亲，无拘无束的笑语宣告着他们的快乐。一个男人从包里拿出手提电脑，开机了，流行的似吟似诉的歌声在草坪上舖撒开来。我望了一下，他上了QQ，在QQ那头和他共婵娟的，是他的妻儿，还是他的父母？
场景二：有天下午我路过工人文化宫，那里的广场上，有临时搭的使用过的彩台，中国红的地毯，中国红的背景，讲台还在，讲台上的鲜花还在，彩台前的地上，满地的彩纸屑。那是不知哪家办的一个电子节。场子的四周是一个个摊位，小小的凉棚下面摆一张桌两把椅，早已人去摊空的样子，偶有几个摊位还有人在，偶有几个摊位还放着些劣质的布娃娃之类的玩具，也许是电子玩具？也说不定，但那样子，是绝对勾不起人的购买欲的。我在空空的摊位前走过。有一个摊位，挤着几个小伙子，在嚷嚷着什么，他们的口音显示着他们不是本地人。我也没在意，走过有时候，一个人冲我喊：“大爷大爷，贱卖了。”我看过去：“你们叫我吗？”只见四个小伙子中间一个趴在桌上，其余三个嘻嘻哈哈的，都俊秀，都只有二十来岁。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也没什么可贱卖的东西。他们见我看了，其中一个就摸着趴桌上那伙伴的头笑着说：“大爷你出三十元，他就跟你走了。”趴着的小伙子猛抬头说：“二十五元。”迅即又把头趴下。虽然只是一瞬，但那一脸灿烂的笑，就像太阳一样能赶走所有的阴霾。他伙伴摸着他头说：“大爷，看你这么慈祥，这位小兄弟二十五元就跟你走了。”我哈哈笑：“他跟我走了，他爸爸妈妈还不来找我啊？”什么是无忧无虑，什么是阳光灿烂，什么是青春活力，现在他们用他们的嬉笑告诉我了。愿他们永远快乐。
场景三：在公交车上，一群年轻人用带北方语调的普通话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天冷，都穿着羽绒服，明黄的，大红的，黑白相间的，鲜艳醒目。
“到了哪啦？这是不是109路车啊？”
“不会每个人都象你一样笨吧？”
一个说：“孔子生活的那是什么年代啊？”
穿大红羽绒服的说：“看过《大秦帝国》吧，比那还要早三百年。”
另一个说：“春秋战国吧。”
“春秋时期。公元前五百年”
“公元前公元后怎么分的，为什么把这一年做公元的起点？”有人问。
于是七嘴八舌答：“公元是西历。”“是那一年耶稣出生。”“中国都是用皇帝的年号的。”
我不知道他们说得对不对，但我知道他们快乐。他们的心中承载的已经不是他们父辈的沉重，他们已经有了他们的喜怒哀乐。
十来年前小区门口有了一个摆地摊卖西瓜的山东人，后来他的地摊上多了山东来的苹果和梨；再后来看摊的换成了他的父亲，他自己则负责进货送货；再后来地摊变成了小卖部，小卖部里有了个老板娘，老父亲卖起了烘山芋。前不久我看见那老父亲牵了一个七八岁小姑娘的手在街上走，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是盛不下溢出来的幸福和满足。
有人说，以后，是他们的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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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6 20:11: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