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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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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6 21: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车水马龙的街上,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街上一片噪杂:车声、人声,还有理发店里传出来的流行歌曲,和鞋店门口摆放着的音响里播放出来的打折宣传,以及停在路边卡车上撕破喉咙在叫的喇叭声……金属音,欺骗的声音,虚假声,和沿街的乞讨声,统统参半其中,混合在一起,貌似一曲曲“交响乐”——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声音拖长了去,特别响亮,像一股麻绳穿透各种声音直朝我打来——当然,这种时候已经很少有了,我们早已学会在与人擦肩而过的刹那,牵动嘴角优雅一笑再各走各的路。于是,我分明感受到叫声里的惊喜,是那种很久很久没有见面的亲人的叫声。让我迫不及待地回头,就跟在村口遇见了弥生老伯一样。时光迅速逆转。
这种相遇的状况,结果只有一种,我们并没有能够站在一起说上几句话,抑或问问他们租住在哪里?我们很快又被街上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了。推向了路的边缘,分离的边缘。蓦然感受到四分五裂的租房生活,让我们村坊邻居早已成为失去联系的陌路人。
弥生老伯在街口出现,随着那身呼唤一起带来的是一个叫东庄浜的村落。跟放电影一样,我的脑子里顿时出现了很多脸谱,人和事都开始集合成群向我扑来。那种带着鸟的起飞姿势,带着树叶的沙沙声,让我又回到屋前泡桐树浓密的树叶罅隙里看到了月亮的脸——那样一种永远的皎洁和透亮:长满芨芨草的,滚落着叫骂声的,稻花击起千尺浪的,坟茔上摆着鲜花的村庄……从病床上缩小到犹如初生婴儿身体的祖奶奶,到刚出生的肥嘟嘟的小猪崽,从晾晒在稻场上的尿布,到婆婆戴着老花镜坐在窗口织毛衣的情景里……我仿佛走进了一个个电影镜头,比生命更长的生命镜头,比乡情更有力量的乡情岁月。
是端午。我借着去寻找艾叶、菖蒲之际,回到乡间。乡间已经不在,于去年我们沿着拆迁的路线离开后,这里便啥也没有了。所以,这次回乡注定是一个艰难寻觅的过程。车开到村口,就失去了方向。熟悉的村路,在拐弯处一闪,不见了。我下车,弯腰在车前子、马齿笕和白花蛇舌草之间仔细地辨认着,希望看到以前的足迹和车轮。结果,还是好不容易等来的一辆工程车才带我找到一条早已失去原貌的和稀泥路。村公路,被工程车压坏了,变形了;乡路,没有了亲人的脚步,荒芜了,缩短了。子蘅说,怎么有了鲁迅悲《故乡》的感觉啊!
如同找不到路一样,我还找不到家。我们这次回来,还是按照原来的记忆回来的,还以为能够顺利回到原貌里,哪里是路,哪里是家,哪里是河,哪里长着一棵树?然而,拆迁后的地方只有一堆碎砖头,这里一堆,那里一堆,从碎砖头里长出来的小草恣意地茂盛着,就是一片荒草之地啊。夷为平地的老家,如同从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样。建立房子的地基与田野混合在一起,空旷,错误地茂盛着,任谁也拾掇不起这里有过的爱与哀愁,喜和乐,传承与发扬。我开始承认,今天的到来是错误的,我不该看到一块土地又回到最初。
还有拆迁工在拆房子,他们尽力将砖头里的钢筋、楼板清理出来。再抬走,卖掉。灰头土脸的人们,嘴巴唱着歌。这都是外来民工,他们在这个城市从来没有住过好房子,却亲手将一个个“家”给拆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变相的欣慰么?所以才拆得如此起劲!真不敢回想当初一块砖头一块砖头建造家的过程!所幸那条穿村而过的小河还在,我沿着小河走,还能寻找到村庄的一些小细节。如,大伯家门口种的美人蕉还在,正开了一朵艳丽的红花,风鼓动着美人蕉叶子,像给渐渐炎热的村庄扇风;九姑娘家院墙外的桃树还在,只是桃树被转头堆推歪了,一只只鲜红的桃子挂满了枝头,却只能挂着;杨阿毛家门口的一截篱笆墙还在,上面爬满了南瓜花,一两只蜜蜂在黄色的花朵上盘旋……我一心一意地寻找着,很想回到亲人的身边——我还能回来吗?再来,这里会是一个陌生的工业区啊……生硬的、明晃晃的现代建筑光芒使我站在砖堆里的身姿,顿感到一种无法掩饰的苍老——在已然成为废墟与等待新生的曾经的村子里,我提早苍老了。
我沿着河一直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一些问题:跟家闹着的老鼠,蟑螂,野猫去哪里了?屋檐下的燕子,泡桐树上的喜鹊,又去了哪里?它们是否认为这里曾经是家?一块砖头绊到我,我摔倒了,我就那么轻易地摔倒在我热爱的土地上——在充满历史意义的乡村,有一个说法,说人摔跤了,就说你盖楼了,站起来得在摔跤的地方坚实地踏上两步。我住在乡村多年,没有摔过跤,当一切都没了,我摔跤了,疼痛从膝盖,像蛇一样游弋着,一下子就串到了发梢,使得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像刀子割破了泪腺,一行热泪忍不住滚滚而落……
我匍匐在地上没有马上起来。我必须以这样的姿势跟我的村庄吻别,将我千千万万的话留下来。尖锐的痛,像是在生长根须的过程。就跟我一个人坐在地下车库的车子里静静聆听停止下来的车子零件回落原位的声音,还有来自地面上奔涌着的各种强烈的震动声。地下还是活泛的,涌动着行动的韵律。于是,泪眼朦胧中,我竟发现自己已然变成一株马齿笕,诸多的根须自脚板心一根一根长出来,又深深地扎进砖头堆里!这令我竟流着泪笑了,任凭各种恐惧一起生长出来。
最后,我才看到砖堆里还有一株开花的蜀葵,我为什么到临走才发现这株蜀葵呢,她是我最喜欢的花,也是我亲手种下的,但我不叫它蜀葵,只叫它端阳花。因为她开在端午时节。当我奋力爬到蜀葵边,想与其留下一张最后的合影时,却发现今天我在偌大的乡村田野里,并没有如愿找到艾叶、菖蒲,它们仿佛在一夜之间被人拔光了。除了一株孤独的蜀葵,和一个孤独的我,苍茫的大地上一片光秃秃,且一贫如洗。记忆已被根除!
如此,我只能依靠回旋在耳畔从大街上响亮而来的那声似远犹近的呼唤再次寻找我的乡村生活,希望这能令我爱上自己,并为自己感动。就跟我们平日里念叨着“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的名儿一样,端午就这样过完了,一缕想象的艾香被一堆碎砖土深深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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