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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三开间”
——与盛泽与老马
高祖给曾叔祖（小儿子）在老屋的旁边建了一座三开间三埭进深的新房。该房由南向北一直延伸到河边。在河边筑起石驳岸，有二座石河桥组成“L”型（水路运输是最主要的交通要道）。
最南端是前埭：三开间气宇轩昂的前厅；前厅后面两侧连着穿堂，中间是纵深的长方形天井。而后是横贯东西的正厅，正厅的前面是走廊，走廊的西头有二道门，第一道是二扇厚重的黑漆墙门，第二道是花格木制缕空门，平时用三角地支撑撑着，既防盗又通风。厅堂的门都是木制的花格落地长窗，地面由整齐的水磨方砖铺就，厅堂里面有两个粗壮的红漆柱子，把整个厅堂高高擎起，这就是第二埭；厅堂的后边两侧连着的又是穿堂，中间有个正方形的天井，天井里面有一棵枇杷树。最后一排是卧室，就是第三埭。
在懵懂之年，只记得，在前厅有一屋子的大人在开大会，情绪激昂。墙上贴有红红绿绿的纸。在室外的场地上画有一个高鼻子，一个浓眉毛，还捎带上一个古人——孔老二。都是打倒、批判之类、、、、、、后来不知何故，前厅拆了，在那个年代的农村这样一座建筑的确有点“扎眼”。憨厚的堂伯在原址上砌了一间猪舍，养起了肥猪。少的时候三、四头，多的时候再加一头母猪和一窝猪仔。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堂伯不知是大愚若智还是大智若愚。
穿堂，面对天井有一排整齐的花格木窗，里面既是厨房又是餐厅，很宽敞。在穿堂的一角有一口烧柴禾的两眼大灶，那是盛产美食的好地方。比如红烧鹅块，又酥又软的东坡肉，整个的酱蹄，香！偶尔来客了，就宰了一只鸡，在自家的菜地里拔几棵刚霜打过的青菜，青菜炒鸡，鸡鲜菜甜。在临窗的一侧，有一宽大的春凳，春凳上面有一盘精致的小石磨。儿时的麦芽塌饼、青团子、菜贝圆子皆由此而来。
到了上学的年龄，爷爷牵着手：宝贝我们上学咯！以后每天早上找堂姐（大三个月）结伴，蓬头垢面的堂姐在奶奶的催促下梳头，扎小辫子。调皮的堂姐因为怕疼经常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象猴一样从前门蹦出，转了个圈,从边门钻进。心急的奶奶手里拿了根扒了皮的麻杆，高高扬起，在后面追。厉声道：听——不听——话？！祖孙俩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就这样转着圈，穿过一道道的门，做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在奶奶一次次的威逼下，堂姐只能老老实实坐下来，梳洗，整衣，吃饭，上学。本人小时候比较听话，在祖辈们的忽悠下（赏识教育），居然混了几张花花绿绿的奖状。这下把爷爷乐了：我家孩子真乖！
对于我们这些小屁孩，年轻的父母们实在是无力暇及滴。印象中经常是一身汗水和着满身泥水，一年四季在田野，栉风沐雨，披星戴月,“战天斗地”。那时的精神信仰是“人定胜天”，精神意志是“愚公移山”，精神食粮是“忆苦思甜”。记得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一部分同学面对金灿灿的稻谷和白花花的蚕茧，温饱还是问题。干吗？交公粮！交公粮又干吗？农民用艰辛的汗水收获的成果喂哺赢弱的工业，农民是中国工业史的缔造者。鲁迅先生说过，本民族有四类人是民族的脊梁：埋头苦干的人，拼命硬干的人，为民请命的人，舍身求法的人。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一个值得大写“人”。
每逢雨雪天，外面没处玩，一群孩子们就在厅堂里嬉闹、“拌孟孟”。童心好奇，用两条小胳膊往柱子上一围，哈，差一截，有点蚍蜉撼树的感觉。这就是人之初所感知的“顶梁柱”。祖辈们在厅堂里面喝着茶，聊着天，照看孙辈是他们的大任（奶奶们是三寸金莲，爷爷们是过了时的少爷，不会农事）。有时候做过饭，灶膛里面红红火火，有一灶带残火的柴灰，奶奶就把两个红薯塞进灶膛，放在里面煨；有时候跨坐在春凳上用新收的大米磨成雪白的米粉，做成各式精致的时令糕点。每当学校放学，一路上疯回家的孩子们，真是饥肠辘辘，缠着祖辈叫肚子饿，要找吃的。爷爷、奶奶便从吊着的竹篮里面拿出红的赤豆糕、绿的青团子；有时从灶膛里扒出两个煨熟了的红薯。面对“烫手山芋”，真是垂涎欲滴。看着小祖宗们狼吞虎咽，不断往上窜个，慈爱的祖辈们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这是他们生平最大的满足，也是他们晚年生命中最灿烂、最重要的部分。
2017年中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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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6 19: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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