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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上班,在单位门口被一名保安拦下,问我到哪里去,我抬头老老实实地说:我在这里上班啊!突然发现那保安对我展开一脸狡黠的笑,仔细一看,原来那保安竟是我童年的玩伴!顿时一脸的正色如水银泄地。奇怪我竟不知道如何称呼他,我们小时候,都是互称乳名的,现在应该是叫彼此的大号,只是,竟然叫不出口。我猜,他也是这样的,于是我们只管说一些彼此的近况,工作的,孩子的,就是不能叫一声彼此的名字。
童年的他和我一样,被寄养到外婆家,两家的外婆比邻而居,两家的孩子青梅竹马。据说他家祖上,是城里的大户人家,文革期间,全家倒了霉。他的父亲下放到乡下,随后娶了他残疾的母亲。他的父母,自然是极不相配的,但夫妻感情极好,一家人其乐融融。他的父亲是一名教师,那真是玉树临风的人品。更难得的,是待人谦和有礼,温文尔雅。对他的母亲,更是体贴周到,这一点,让所有人看了感动。大家都说,他的母亲虽然残疾,倒有着常人不能及的好福气。
我们小时候常在一起玩,从睁开眼睛起床一直到闭上眼睛睡觉,中间一段长长的时光,都是两个人一起度过的。下河抓鱼,上树掏鸟,什么顽皮的事情都做过。记得春天里我们去抓蜜蜂,被蛰了满头包。夏天去偷桑果,被桑树上挂着的大蛇吓得魂飞魄散。
好像是在我们上学的那年,他的父亲落实政策回到了城里,他们一家也搬到了城里生活。我们在假期的时候依然会在外婆家里相聚,在弄堂里下飞行旗、在小河里游泳,玩那些童年玩惯的把戏。再后来,因为上学、搬家,彼此有十多年未曾见面。而今,我的外婆已经作古,他的外婆倒还健在。也许童年的印象太深刻,哪怕十多年未见,再相见的时候,那些童年的趣事依然瞬间就清晰地涌上了心头。
我自家邻居,也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男玩伴,比我略长三岁。他的性格就与前者截然不同,非常之沉稳,我们几乎玩不到一起。但有时候作业做不出,就只得硬着头皮去请教他。而这样的时候又实在多,因此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也很多。每次我去问他问题,他都好脾气地为我细细讲解,我哪有这份闲心听他讲,总是催促他,把答案告诉我就是,中间那段,跳过去就是。他说,你这样下次不还是不会么?我说,下次再说吧。他叹口气,把答案工工整整给我写在本子上。我一拿到答案就走人。
有时候实在闲的无聊,我们也在一起下棋。和他下棋,永远只下一种:五子棋。我每次都输,我一辈子学不会前思后想周密部署,下棋与做人其实道理是一样的。
那时的夜晚常常停电,停电的晚上,我们在煤油灯下下棋,煤油灯的灯光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照着棋盘边两个模糊的人影。我每次都输,输了就要耍赖,为了息事宁人,他提出可以把吃了的棋子互换,互换之后,我往往奇迹般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然后摩拳擦掌,要求再来一盘。他对我莞尔一笑,把棋子一一重新摆好。
多年之后,我想起他来,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昏黄的煤油灯下,他那一抹模糊的笑!
成年之后的他执意向佛,如今已经是杭州上天竺一名出家僧人了。今年春上,他托母亲带给我一个钥匙圈,两盘佛教dvd。他偶尔也回家,每次回家都劝我少吃荤,多向佛。这些年我的心态平和了不少,很大部分,是受了他的影响。那钥匙圈是开了光的,被我用来挂汽车钥匙,每天看到那钥匙圈,心里想着一路有佛祖保佑,心里平静不少。
人的一生会经历许多的事,会遇到许多的人,每次想起那些青梅竹马的朋友,心里总会想起李宗盛的那首:
爱的代价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朵永远不调零的花
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
看世事无常
看沧桑变化
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
是永远都难忘的啊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
永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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