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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月光
乡下的圆月从东偏北方向爬上来,圆圆的,满满的,银盆似的,照得乡间银子遍地,光影无限。
月亮底下,夜风吹来阵阵稻花香儿,田野间,莹虫飞舞,光亮闪闪,各色虫鸣欢闹,夹杂蛙声点点,树叶沙沙,树影婆娑,映在农家的土墙上,舞动着,幻化出虚无的仙影。
月亮底下,农家门前,或竹床横卧,或门板平放。大人们坐在床上,边呼噜呼噜地大口吸着稀饭,边“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边上小孩们在床上跳啊,蹦啊,大声嚷着“风婆婆放风来,给你麻线扎口袋,扎得紧放得松,一股一股小凉风”。直嚷的大人们心烦气躁,别叫了,别叫了,“啪”筷子打在了小人头上。“哇”,眼泪伴着鼻涕从小孩的脸颊上流下来,嘴里一个劲地嚷“姥姥,我妈打我”,边上的姥姥心疼地将小孩搂在怀里,手中的芭蕉扇把假装在大人头顶晃悠,大人也“呜”地“哭”开了。“坏小孩”眼泪挂在鳃帮,便破涕为笑了,“姥姥好,姥姥好,姥姥要活一千岁一万岁!”“你个龟孙子,姥姥活那么大还不成精了,变妖怪了,来来,吃个梨。”这下小孩更来了精神,依偎在姥姥怀里边啃着梨边缠着姥姥,“姥姥,姥姥,月亮里面砍树的人不累啊?”“他啊,‘孩子没娘说来话长’,那是……”在姥姥的絮絮叨叨中,不知何时,小孩已经在姥姥怀里睡去,小脸对着圆月,还挂着甜甜的笑。年轻的妈妈,轻轻接过小孩,偷偷抱进屋放了床上,毕竟,夜风有点凉,夜露有些寒。
月亮底下,即将派上用场的打谷场早被石磙碾压的平平整整,调皮小孩们从家里抓张草席,往地上一扔一摊,床便铺好了。小人们在那上面打着滚,时而又窜到边上的草垛边玩起了捉迷藏,抓起了萤火虫,口里嚷着“萤火虫挂灯笼,飞到西来飞到东,晚上飞到家门口,宝宝回家她来送。”
渐渐地,大人的笑语稀了,小孩的吵闹没了,乡间只剩下稀疏的虫鸣声和远处一二声若有若无的狗吠。
乡村睡去了,大地睡去了。
月影西斜,晨鸡报晓,朦胧中传来了早起的农人扛犁的“叮当”声和水牛“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一轮红日悄悄爬上来,谷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熟睡的孩子们,嘴角还挂着哈喇子。边上一片一摊的水,泛着尿骚,那是小子们昨夜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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