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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的知青岁月里,我可以忘记田间耕作的劳苦,可以忘记等待返城的彷徨,但我却无法忘记插队期间,我和兄弟姐妹们的深厚情谊。难忘在我的知青屋中,曾洋溢着弟妹们的欢声笑语;难忘因他们的到来,所发生的啼笑皆非的故事;更难忘的是,每当其中一人成为幸运儿时,必定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为之作出的牺牲。
我是六七届高中毕业生,1968年10月插队在黎里公社建丰大队。村子虽然离镇上远了点,但家中可以通过村里人上街的机会,捎一点咸肉、萝卜干、豆腐干给我,这比起我的大妹妹来,我是幸福的。
大妹妹是1969年3月插队到横扇公社石塘大队的。村子离横扇远,离黎里家中更远,交通很不方便。母亲无法托便人捎东西给她,只能过一段时间坐航船去看望她。有一次,我也坐航船去了妹妹插队的地方。妹妹招待我的是一桌莴苣宴。只见有蛋炒莴苣、凉拌莴苣、酱干莴苣,就是没有肉。我发现妹妹的眼睛似乎有点黄绿,这可能是她一直吃莴苣,内热太重了吧。想到我可以经常吃到家中捎来的咸肉,妹妹却得不到,我不禁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而妹妹却笑笑说:“我种了很多的莴苣笋,大姐回去时带点去吧。”
每年的暑假,也是农村抢收抢种的季节。母亲会轮流派我的小妹妹、大弟弟来帮我烧饭。小妹妹很能干,烧的菜很好吃。每当收工后,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知青屋时,妹妹总会笑嘻嘻地迎上来。吃着已经微凉的饭菜,我心中的暖意油然而生。更让我省心的是,小妹妹一来,我的脏衣服就由她抢去洗了。有了妹妹全心全意当好后勤兵,我劳动也不觉得累了。
轮到大弟弟给我烧饭时,他会帮我改善伙食。大弟弟水性很好,他能潜水到河里去摸蚌。河水越深,河蚌越大。弟弟摸到一个蚌,就浮到水面透透气,把蚌放到木脚盆中,然后再潜下水去。看着盆中那些大大的河蚌,我很高兴。但看到弟弟发白的嘴唇,我又很心疼。这样摸了几次蚌后,我坚决不让他再去了,因为河水太深了,我怕出意外。
几年以后,小妹妹和大弟弟同时初中毕业了。镇“上山下乡办公室”说,两个人不能同时安排工作,只能一个工作,一个插场。没有过多的考虑,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大弟弟被安排了工作,小妹妹则去了平望水产养殖场。好在养殖场的条件比插队好多了,每月有津贴,不用下田,不用晒太阳,女知青的主要工作是结渔网。养殖场里有一个很大的食堂,经常供应便宜的水副产品。如养殖蚌珠时,只用河蚌的苏苏,那些蚌肉、蚌丁则成了知青们的盘中餐。好几次我去看望小妹妹时,也曾吃到过这些价廉物美的菜肴。
接下来的暑假里,小弟弟被母亲派来烧饭。有一天我感冒发烧,弟弟代替我去割稻。割稻时社员们排成横队,渐成阶梯型,每人负责一列,每列六棵稻。后边的人如果割得快,与前面的人并排时,前面割得慢的人就得将位置换给他,这样不会影响整体进度。当时已实行大寨式评分,工作量的多少决定工分的多少。我的弟弟根本不会割稻,别人一镰刀下去就是六棵,而他只会一棵一棵地割。在他后面的人当然比他割得快,对他说:“小弟弟,换给我吧!”弟弟干脆地回答说:“不换!”可能他怕换了后,会少拿工分。后面的社员只能等他割到尽头后,跑步抢到他前面去了。这件事真让大家哭笑不得,但弟弟只是个大孩子,大家都不怪他。再后来,小弟弟高中毕业也插了队,母亲再也派不出人帮我烧饭了。
1975年年底,上面有政策,农多工少的家庭,可以有一个子女返城,婚否不限。我家三个插队,一个插场,但指标只有一个。父母亲考虑我已结婚,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就决定让我先返城。对父母的决定,弟妹们没有异议。虽然我觉得对不起他们,但我还是同意了,毕竟返城的诱惑太大了。让我欣慰的是,不久两个妹妹分别顶替父母亲有了工作,小弟弟也在最后的大返城时回到了家中。
现在,除了小妹妹患病早逝外,我的兄弟姐妹们仍旧和当年一样,互相关心,互相帮助,来往密切。毕竟我们是同胞手足,血浓于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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