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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只父亲亲手制作的“蜈蚣风筝”，俗称“百脚鹞”。几次搬家，很多老物件都丢弃了，但这只风筝我却一直保存至今。眼前的这只风筝，竹蔑骨子已干枯发脆，纸面上布满了小蛀洞。我轻轻拂去风筝上的灰尘，望着那仍然鲜艳的颜色，往事历历在目，心中涌起对父亲深深的思念。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儿子正上幼儿园。看到别的孩子放风筝，吵着也要放。那时市面上还没有成品的风筝卖，孩子们放的风筝都是家里手工制作。看着吵闹不休的孩子，父亲拉着孩子的手说：“宝宝，爷爷给你做一只！”我心头一惊，因为父亲那时两眼患白内障，且又小中风，手脚已不太利索。“宝宝，爷爷给你做一只最好的风筝！”不等我劝阻，父亲又执拗地对孙儿说。 第二天，母亲告诉我，父亲把家里一根已经用了好几年的晾衣服的竹杆劈掉了，母亲一脸的委曲。院子里，父亲坐在小凳上，带着老花镜低着头在一张长凳上正细心地削着竹蔑，我看到父亲的手在微微颤抖。“做风筝要用老竹蔑，老竹头轻而韧性好，新竹头水分多太重太脆，”父亲给我解释，“你母亲不懂！”我劝父亲简单做一只就行了，父亲抬起头，看着我，那目光里透着坚毅，抑或还有几分威严。父亲翕动着嘴，好一阵没有说话，“我给宝宝做一只百脚鹞！”也许是因为激动，父亲削瘦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两朵红晕。 风筝终于做好了，二十只小月亮串在一起，那分明是一条彩色的长龙！放风筝那天，父亲执意要和我们一起去。午后的阳光驱散了初春的寒意，父亲牵着小孙子的脚步竟是那么的轻快！父亲看准了风向，风筝很快放起来了。蓝天下，风筝一会儿上下翻动，一会儿静静地飘在空中，儿子高兴得又叫又跳。父亲指着天上的风筝问孙子，“爷爷做的风筝好不好？”“好，好，我还要做，还要做。”“爷爷再做，再……”听了孙儿的话，父亲突然变得有点口吃，我看到父亲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与无奈。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和被风吹起的满头白发，我心里不禁一阵酸楚，泪水倾刻间模糊了双眼，我赶忙对儿子说，“快谢谢爷爷，谢谢爷爷……” 父亲终究没有做成第二只风筝。父亲老了，脚步越来越蹒跚，眼睛越来越模糊。父亲累了，为了家，他操劳了一辈子。为了亲人，他奉献了一生的心血，倾注了全部的爱。我常想，是什么力量支撑着父亲孱弱的身体，做出了这么一只精美的风筝？也许，晚年的父亲，孙儿们是他心中的最爱，他渴望用他的菲薄之力，为孙儿们带来更多的快乐。那岂只是一只风筝，分明是父亲那颗慈爱的心！ 父亲终于走了！带着太多的牵挂和不舍，永远离开了他挚爱的亲人们。面对着这只老风筝，我仿佛又回到了父亲的身边，耳边响起了父亲的殷殷叮咛。父亲，我多么想再给您沏一杯清茶，静静地坐在您身边，听您讲那古老的故事；我多么想再为您敲一敲佝偻的背，让病痛不再折磨您衰老的身躯；我多么想再陪您到郊外走一走，让春风拂去您满脸的疲惫；我多么想再扶着您在公园里漫步，听一听绿荫深处的鸟鸣声声…… 父亲，儿想您了，真的好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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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6 19:49: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