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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祭文,祭奠一个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的意外离逝,如今离他去世已经快一周年了,这篇祭文写于去年的这个冬天。
风中的少年
我走在这条熟悉的水泥街道上,两旁都是法国梧桐伸向天空的星星索索的萧条样,风吹在我耳边有些刺痛,在我迷离的神情还来不及收回的时候,一个穿着校服样的少年从我身后大踏步地飞奔而来,擦过我的肩旁疾驰向前,沉重的书包在他肩旁起伏的间隙发出“哐哐哐”的声响,我不由自主地向着少年飞奔的方向看去,在那个街道的拐角处,另一个瘦弱的、修长的也同样一身校服的少年正在风中对着他微笑,他那被风吹起飞翘的乌黑的发丝;露着的洁白的门牙;闪亮纯真的眼神是那样的熟悉,也是在我生命中遇到过的曾经年少时青春飞扬的印象,两个少年相遇的一瞬间,相互对视默契地击掌,然后身影一高一低地消失在拐角处。那些逝去的青春、往事与人就如风中飘落的梧桐叶,零星满地,我慌忙拾捡着这些落叶,颤抖中看到了那个在风中红着脸微笑着等待的少年,于如今的我来说却成了一种无法言语的痛,将永远地定格在我的回忆里。
当听说儿时的一个玩伴突然工伤身亡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某个人的恶作剧,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将某个人藏起来故意消失不见,然后在你怎么也找不见的时候,他突然又意外地出现了,让你惊喜万分。但是,这次却没有。
我去吊念的那一天,天空仍然灰蒙蒙地没有一丝生气,放眼望去,天与地之间一片混沌,分不清哪里是房舍哪里是麦田,荒芜一片,照理说五九里的冬天应该是冰融雪化,开封解冻的日子,但是二零一五年的一月份却让人感觉那么寒冷刺骨,我几乎是跺着脚、搓着手走进灵堂的,人已经入土为安,灵堂中央挂着一个黑色的帷幕,庄严而肃穆。虽然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一看到烛台后面的遗照,一碰触到那对熟悉的、真实的、鲜活的眉眼,我便忍不住泪如雨下,当他的亲人们颤巍巍地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我也在思索同样的一个问题,好端端的一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怎么会突然从这个地球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呢?我甚至怀疑照片上的人是在跟我们大家开玩笑,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那么一如既往憨厚地笑着羞涩地在楼梯的拐弯处走下来了呢!我忍不住向他家的楼道口望了一眼,那里是空荡荡的安静,只有风儿时不时地吹过,发出一阵阵叹息。
亲人的眼泪已然流干,悲伤过度的他们看起来是那么虚弱无助,除了两个鼻孔还能喘息外,其他的部位似乎都已僵硬,如一尊尊悲情的木然的泥塑。我想开口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们,此时才明白,在巨大的悲伤面前安慰只是泛滥的盐巴,越抹越疼。我哆嗦着嘴唇只能与其他的一些祭拜者一起让泪在脸上毫无方向地流着,心里默默地祈祷他的亲人能快些好起来,一起度过这艰难的日子。
小时候,电视剧中最催人泪下的一幕总是主人公的亲人在临死之前嘱托说的那番话,其中就有那么一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当永远的黑暗与静寂压过来埋葬一个人的时候,那些感天动地地挽留与痛哭都显得柔弱与渺小;当有人欢天喜地地在微信上发布新生命的百岁照时,也有人正悲痛欲绝地送走自己至亲至爱的人。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上演着生与死的悲喜剧,谁都无法掌控生死,却绕不开这两个字。
这时,阿金嫂的小孙孙睁着他好奇的大眼睛问:“XX叔叔到哪里去了?”
阿金嫂轻声回答:“XX叔叔被坏人带走了,藏起来不见了。”
可能在孩子的眼里,死亡只是一个恐怖的游戏。其实,生与死都一直在我们的周围,当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那些别人的和自己的亲人的离逝、那些痛哭、那些喊叫、那些歇斯底、那些瘫坐如泥还残存在我的脑海里,只是那时候不懂得什么是痛。而如今一个与你同样年龄的、曾经一起走过青春的人突然离逝了,犹如自己的生命中有那么一段被抽走了。也许人生就是这样看着身边的人出生的同时也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一路上洒下自己零星的影子,然后直到自己的离去,而残酷的是活着的人仍将继续好好地活下去。
我最后祭拜了那个曾经在风中等待我们去上学的少年,他斜挎着泛黄的军草绿书包,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上,边蹦跳着边用荆棘条抽打着路旁的野花野草,风儿扬起了他的红领巾,与他挽着袖管的细弱的手臂一起,在胸前起起伏伏,渐行渐远!风中的少年啊!你是否是我们生命里匆匆的过客,你没留一句话,走得那么匆忙,敢问你要去向何方?!
我离开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点点滴滴打落在车窗的玻璃上,雨水顺着一条条往下流淌着,就如人们的心中被豁开了一个口子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填补得了了,只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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