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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长假期间,与妹妹及她女儿去镇上逛了一天街。
我很少出去逛街,总是在家与学校之间来回。似乎我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即使每个周末回父母家都会路过这个小镇,我也从不去街上逛一逛。
生活就是一种简单的重复,我就在这种简单生活中像个陀螺一样生活。我珍爱周边的风景,但我从不去寻求风景,所以风景总在我的风景之外而存活着。
我们走在街上,立刻被融进了小镇的嘈杂与喧哗。小镇在逢年过节时总这么热闹,我已经好几年没走在这条大街上了,这样的感觉真让人有点想念。恍然间,我想起了四年前、十四五年前乃至三十多年前自己逛这条街的情景,感觉年年街相似,但情景总不同。
我高中毕业于这个小镇,那是84年。我与这个小镇的情缘也仅有短短的二年半,我是高一下半年父亲帮我转来此镇中学的。那时学校连泡开水的炉子也没有,我们得穿过一条狭窄、幽深并铺着青石板的小弄堂到镇上泡水。记得那时我每天必拎着个水瓶穿过那条幽暗的长弄堂去泡水,泡完水后再拎着水瓶原道折返。一分钱,一瓶开水,除了泡水,我们很少出来买别的东西。偶尔想奢侈一下,就拿个搪瓷杯出来带一碗阳春面回去。把一碗没有“浇头”的光面与一个美丽的词“阳春面”搭在一起,属吾地先辈的极具智慧。
但如今我却很想念那碗阳春面,一点儿葱花与一点儿鲜酱油,把一碗白面撩拨得滋味无限。在那时,吃一碗8分钱的鲜美阳春面属极奢侈之事,也只能偶尔为之。如果哪天能再买上3毛7分钱的半斤苏大饼干,那简直是奢侈中的极限,这样的日子也一定刚从父母那里领到10元钱的月饷,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想解解馋,填填肚。那时下了晚自习,我常在饥饿中爬上床,并在饥饿中进入梦乡。若在上床时能吃上几块咸咸的苏打饼干,简直是大美无比,也觉幸福无比,也因此苏打饼干那香、那脆、那其美无比的口感至今还残留在我的唇齿罅隙间。
如此寒酸的年代,却消磨我花样的年华,而如今花样的年代,却在消度我寒酸的年华,这就是岁月赐予我的一种公平。
高中毕业后,我离开了这个小镇,就再也没回去吃过葱花阳春面,也再没去那个小店买过香脆无比的苏打饼干。葱花阳春面与香脆的苏打饼干已一起埋入了我的记忆,也埋进了我的心底,连带我的那些花样年华,也一并被接踵而来的岁月深深埋葬。
如今我已人到中年,小镇也变得日渐繁华,我走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却有一种说不清的况味。我被人流裹携,也被人生裹携,不得已中向前走着,遗憾的是我看不到前面的风景。
曾经陪伴我走在这里的人已离我远去,曾经的年轻也已离我远去,如今陪伴我走在这里的唯有我妹妹及她女儿。我们走去一条叫“花园街”的小街,只见小街两边店铺林立,基本是一些地摊货,我也懒得看东西,但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袭来。三十多年了,我不曾再走过这条街道。
三十多年的岁月,已经沧海变成桑田。
三十多年的岁月,我也由年轻变到年老。
虽然岁月未曾老去,我的年龄也不算很老,但我的心似乎已经很老了,老到我如今站在这里满脑皆是回忆,回忆四年前、十四五年前与三十多年前走在这里的情景。很多东西变了,就是变了,也没办法再回到曾经,回到原初,回到我想要的那样。
人生很忙碌,就如这小镇这大街。人生也随盲流,就如走在这满是人流的大街上,走着走着就跟着别人走进这条街、那家店。本不想要的东西买了一大堆,然后回去津津有味地用着,或穿着。
这就是生活,得煞有介事。
我煞有介事地逛着街,也煞有介事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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