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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躺椅》
这架躺椅,为母亲摔断胳膊时父亲所买,现在搬来院子里纳凉正合适。
儿子坐上这架塑料躺椅时,老会念叨起老家他小时候纳凉的竹躺椅。母亲说,那架竹躺椅因为很旧了,所以搬迁时没搬来。而那架竹躺椅其实已历时五代,坐过我曾祖母、祖父母、我父母、我们兄妹三以及我儿子。如果不是因为搬家,那架竹躺椅一定还有生命力,还会发挥其作用。有些家什就是这样,虽然价廉物微,且日益残破,但却很有纪念意义。
而这把蒲扇却要比这架塑料躺椅的历史更久远些,它扇过我父母的中年、我的童年及我儿子的童年。因为母亲是个细致入微的人,所以使得这把老蒲扇依然保存完好。每年秋深蒲扇不用时,母亲便会将其清洗干净,然后用东西包好。早些时用的是很旧了的布,现在用的是便捷的塑料袋,包好后母亲还会用绳子扎紧,以免灰尘入内。
因为母亲的精心保管,因此这把蒲扇今天仍得以健在,我与儿子也仍能在纳凉遥望星空时闲在自如地摇扇拍蚊。
我喜欢一些经久了的东西,包括人与物。也感觉只有经久了的东西才更有其内涵与质地,而且可以让我读到很多的信息,包括那些已经不在了的祖辈的信息,那也可以算作一种怀念吧。
正如我此刻在躺椅里望到的也是祖辈望到的星空,吹到的也是祖辈吹到的凉风。
而那些咬过我祖辈的蚊子,也始终在咬着我。
《 一只麻雀 》
母亲割了些芝麻杆放在边上的一间杂货房里,当然杆上还有很多裂开的芝麻夹,几只小麻雀见母亲不在,便壮着胆子进来偷食。
不巧,被母亲发现,三只小麻雀一时扑楞难飞,往窗玻璃上直撞,母亲随手就逮了一只。母亲想把鸟儿送给伯伯家的元孙女玩,结果娃儿不在,于是母亲就把那只小麻雀用一根绿色的塑料线拴在自家廊檐的晾衣架上。
我午睡起来看见那只小麻雀正扑翅欲飞,但它可怜一脚被拴,难以脱逃,只悲催地东张西望。我很想把它放了,但转念一想,一会给儿子看一看再放吧。
儿子五岁时的那个暑假,他自己在厢房捕了一只浑身黑亮的鸟儿拴在户外的一个小凳子上,因他贪着去别处玩,就关照我“妈妈,帮我看一下这只鸟”。我一边答应儿子,一边与邻居站边上聊天,等儿子玩了一圈回来,发现鸟儿已不见,光剩下一条线。于是,儿子大哭,并说那是一条生命,非要让我当场赔他一只活鸟。我哪里赔得出,万般无奈,只好任他在那里大哭大闹。
等儿子下楼吃晚饭时,我对他说,当年让猫叼走了一只鸟,今天奶奶抓到了一只,我拿它来赔给你。儿子看见后一个劲地笑,一晃近二十年了,当年的事他一定还记得。吃过晚饭后,问儿子是否把那只小麻雀放了?他却得意地说:“不,明天让奶奶炖一下,很鲜美的呢。”他还说:“要是多几只就好了。”唉,我替这只小麻雀感到悲哀,不过我已经把它赔给儿子,得由他处置了。
我对儿子说,这样拴着它,明天可能就死了。儿子说,不会,麻雀不会死,要是燕子的话就活不成了。儿子后来还说,若把它放在这里,晚上肯定又会被猫叼走。于是他走过去,把那只麻雀从晾衣架上解下来,想挪到屋子里去,但他又说我要先把玩一下它。青春年少的儿子再一次暴露了他那顽皮的天性,只看见他几次把它抛向上空,但鸟儿始终飞不起来,因为线太短,又紧拽在儿子手里。我说你再折腾几下,估计鸟儿就没命了。母亲也乘机说,不如把它给放了吧。在我们的频频劝说下,儿子才开始解小麻雀脚上的线,我知道它有获救的希望了。
终于,看见儿子往天空一抛,那只小麻雀奋力一扑楞
就
飞走了。
那天正好是七夕,估计它会找上另一半美美地去过七夕节了呢。
我对儿子说,
救它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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