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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土灶烧菜吃，在如今可谓一种时尚。可母亲用土灶烧菜，可不是为了赶什么时尚，而是为经济之用，即节约煤气。
从老屋迁来新居后，家里就不再砌老灶头，于是母亲就想办法自己做个土灶。这个土灶用铁皮桶做成，即在一只普通的铁皮桶上上下开两个口子，上面的口子略大，作烧柴之用，下面的小口作爬拉柴灰用，而架在两口子之间的一层铁条与内壁涂抹的水泥为隔壁伯伯之功劳。伯伯一向手巧，家常小事他无所不能，因此母亲常劳驾他做事。
而当这只土灶继续为我们家烧煮各色荤肴时，伯伯却先自归去。灶留人去，睹物思人，看见伯伯的手艺，就觉得他尚在人间。人世间，大凡就这样代代相传，先人走后总有东西会留给尘世的晚辈，然后让晚辈们看见时记挂起他，也因此我觉得人的生命其实远不止这短短的几十年。人活着，总会在有意无意间留下很多东西，而这些东西就是他的生命在以另一种形态延续，也意味着物在生命就在。
似乎，这也是人们活着的深远意义所在。
那根横在炉灶前的老桑树枝，则会让我想起老屋与我的祖辈，因为老屋就坐落在一片桑地之间。也怪不得古人常用“桑梓”来描述故里家乡，其实不自觉中我也一直牵绊着桑梓之情。
很多的桑树枝老了，就这样被掰回家作柴烧。而烧老桑树枝最大的特点就是火势不旺，但又可连绵延续，利于慢火炖大菜，故母亲也只有在慢炖细煮时才会偶尔烧烧。这些老桑树枝是母亲用三轮车去老屋那边驮来，虽有好些年了，但仍陆续没烧完。看着这眼前的这老桑树枝，仿佛觉得那片葱郁的桑树地还在，老屋也还在，老屋边上那片平整的田野也仍还在。
见一物而忆全景，大凡就是如此吧。
母亲时不时地会拎出铁皮土灶来煮东西，前些时候是煮红烧猪脚与梅干菜烧肉，今天是煮红烧鸡脚。凡是耗时长的菜，母亲都会用这只土灶烧。按母亲的话来说，我捡了那么多的硬柴，不烧也白不烧。
母亲一向习惯俭省惜物，她的举动也曾得到祖辈的厚爱，同时也给如今中年的我以某种启示。其实母亲的“惜物”更多的是包含了对生活的某种珍惜与敬畏，也觉得唯有对生活有所珍惜与敬畏的人，才会获得生活对她的真正敬重。生活不是纸醉金迷，也无需锦衣玉食，每个人对生活应有所敬畏，让自己懂得知足，更懂得知止，才能有所不为。
一个人也唯有知止而乐，才能旷达安世，才能闲情自娱。
母亲用红火的炉灶烧菜，常会菜香四邻。邻居也因此会走笼相问及聊天，于是锅里的菜香与邻里的情谊便会缥缈其间，缭绕不散。我觉得这样的土灶便属于四邻，属于草木，属于鸡飞狗叫的乡村，也唯有乡村人才会接纳这黑不溜秋的柴炉灶。
用这柴炉灶烧出来的红烧鸡脚滋味浓厚，醇香无比，我儿子也特爱吃，母亲便乐此不彼。母亲在用柴火佳肴爱着晚辈时，也在用柴火炉灶延续着祖上的烟火，她只是把祖辈在大灶膛里熊熊燃烧的烟火移来这个小炉灶里继续燃烧而已。
说到底，母亲一辈子过的也是与祖辈一样的“烟火人生”。 刹那，我仿佛也从这个小灶膛里望见了自己那烟火般的人生。
是啊，小小的烟火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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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6 20:09:22
